太上皇再度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，然後才落下手裏的一枚棋子，取得了這盤棋的最終勝利。

“這就是我知道的所有的關於寧和長公主的事情，不過這只是我看到的和聽到的，也可能有些並不完全是事情的真相，畢竟當年孤對此事並沒有完全上心，所以對於這些事情也沒有費心去求證它的真實性。”太上皇低頭緩緩地說道。

皇上此時的心情說不出是什麽感覺，如果諾真的是先皇和長公主的女兒，那麽他們不就是亂倫了嗎？他們可是真的同父異母的姐弟啊，而如果諾真的是先皇的女兒，那麽自己和諾就真的是堂兄妹了？

哦，他的頭好痛，他將手中抓握的棋子一把扔在桌上，什麽也沒有說。

太上皇卻好心情的指著他們面前的棋盤，說道，“皇上可是已經認輸了？”

“是啊，父王，這盤棋皇兒輸了，而且早就已經輸了。”皇上頹廢的說道，甚至看都沒看面前的棋局。

棋盤上到處都是太上皇所執的黑子，只有聊聊幾個白子，早便已經分崩離析、潰不成軍了。

太上皇擡手開始細數棋盤上的棋子分布，“皇兒可是從小都是不服輸的個性，以往每次和父王下棋都必定整個高低，自幾年前父王就已經不是皇兒的對手了，哪怕絞盡腦汁能贏的次數都屈指可數，可是這次皇兒為什麽這麽快便認輸了？”

“父王應該知道才對的呀，我……”皇上已經心痛的再也說不出話來，他不知道他究竟在心痛什麽，就是感覺他的心仿佛被一只大手狠狠的抓握著，疼的都呼吸不出來。

太上皇心中當然知道他怎麽這麽快便認輸了，但是他依然不依不饒的說道，“父王知道，諾兒是個好姑娘，但是就算不論她覆雜的身世，就她能夠擾亂你的思路、可以讓你主動認輸的情況，孤便不能容她。”

他黯啞的聲音和緩慢的語調聽到皇上耳中，覺得甚是怪異和刺耳，但是他卻知道父王說的很有道理，他心裏連一點辯駁的理由都沒有。

“今日你已經為一國之君，又怎麽能被一個女子隨便左右？而這只是其一。”太上皇看到皇上擡頭看向自己，便又緩緩的說道，“孤的後宅中，除了肖姨娘，還有一堆的妾室，可是為什麽這麽長時間以來，孤除了你這個正室所出的孩子以外，就只有修兒一個兒子了？而修兒能長到這麽大，卻也是經歷了重重的磨難，幾乎是九死一生。”

皇上自然是知道一些的，太後當年在後宅中的事情他也稍有耳聞，而且母親說一些事情的時候也不太避諱自己，所以他從小的印象裏也是對南雲修非常的看不起，認為他理應受到他們的欺負、理應一切都聽他們的。

“孤沒有插手後宅中的事，並不代表孤不知道，後宅中尚且如此，後宮又能好到哪裏去，諾兒說到底終究是孤的皇姐的女兒，孤不想看到她如此的不谙人情世故，卻在後宮這個泥沼中掙紮，最終……”太上皇沒有再接著向下說，但是皇上卻也明白太上皇的意思。

“皇兒可以保護她呀，父王，皇兒現在是皇上了，可以保護任何想要保護的人。”皇上仍然執意的堅持著最後的一點希望。

他卻沒有發現，他現在給太上皇說話時，已經不是以前那個胸有成竹、做什麽事情都計劃周密的南雲逸了，他的話裏有太多的不自信和不確定。

“孤知道，諾兒於皇兒而言，是很特殊的存在，她如果真的入宮，皇兒必定對她與別人不同，那樣勢必讓她成為眾矢之的，你又如何護她周全？年節前諾兒遇到的事情，難道不是前車之鑒嗎？”太上皇已經動手開始收拾起棋盤上的棋子，“如果諾兒真的入了後宮，還會有成千上百次那樣的事情在等著她，明槍易躲暗箭難防，你又如何能夠保證每次都能護她周全？”

“我可以派人……”他還想繼續做無謂的反駁，卻張開口說不出話來。

“這只是其二，還有其三，皇兒可要聽仔細了！”太上皇看著皇上一臉的苦澀，雖然仍然心有不甘，卻已經越來越沒有底氣，後背也已經不像以往那樣筆挺，“其三便是諾兒她現在叫做南雲諾，先不說百官和天下的悠悠眾口，你可想過先皇為什麽會賜她南雲之姓？”

是因為先皇根本就不像自己和諾在一起，而原因……會不會是因為諾有可能是先皇與長公主的女兒？然而，他不敢將這些猜測說出口。

“其四便是，如果諾兒只是平凡的過完一生，她的身世可能一輩子都是一個秘密了，但是如果她成為眾矢之的，她的真實身世終會有一天被公布與眾，不管事實的真相是什麽樣子的，紙終究包不住火，你可敢將先皇與長公主當年的感情被人調查？”太上皇雖然是問句，但是卻並不需要他的回答。

“後面可能還有其五、其六，孤便不說了，可是無論怎麽想，你們在一起對你不好，對她也不好，皇兒為何還要如此的堅持呢？難道你真的想看到不希望的事情發生嗎？你看諾兒現在她什麽都不知道，也可以什麽都不用想、不用管，可是一旦她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後，你覺得她還會像今日這樣無憂嗎？”太上皇還是接著問道。

皇上挺起他已經有些松垮的背，他已經沒有說話的欲望了，太上皇今日說的他都聽了進去，他會認真考慮清楚的，他甚至連向太上皇告退都沒有，便向殿外走去。

太上皇只是默默的看著皇上走出大殿，並沒有多加阻攔，但是他剛毅的唇角卻是稍稍勾起，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淺笑，他知道今日的棋局他贏了，今日他的話也會起到該起的作用的。

走出乾清宮大殿很久之後，他才發現，自己因為用力，已經將袖中那枚握在手中的玉玦捏的斷為三塊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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